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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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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自己清醒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是维持着无比亲昵的姿势。

    脑袋胀痛欲裂,可是还能记起断断续续的场景,无一不是他自己肆意非为的场景。

    而黎江晚居然睡得很沉,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到卧室里的大床上去睡,她都没有醒来。等到把她安置好后,他这才头昏脑涨的走回到客厅里,看着沙发上滑落在地的被子上都是凌乱不堪的痕迹。

    他脑海里还能依稀浮现出他自己肆意。。的场景,而她居然一声不吭的承受着他的胡作非为。

    她是真傻,一腔赤忱的发傻,傻得都让他开始厌憎自己。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到天明。

    直到等到早上七点多了,他这才开始收拾凌乱不堪的沙发,之后去冲了个澡,再去做早餐。

    昨晚的事,他欠她一个道歉。

    那些过往太过于沉重,甚至于连提口都是剜心之痛。

    他只是不知道该要从何说起。

    早上看她起来,他就察觉到她的不便之处。

    昨晚自己借着酒意胡作非为,肯定没个轻重,他都不知道她昨晚承受了多大的痛觉。

    沈峥一想到这事就心疼内疚的厉害。

    等到傍晚一下班,他就立马出发回家了。

    没他盯着,也不知道她中午有没有按时喝粥,晚上回去给她炖点养生汤。

    路上等红绿灯时,沈峥刚好看到右侧街道上的门面店里有家花店,他记得她挺喜欢花花草草什么的。

    沈峥直接开到路口调头在花店门口处停下,之后进去选了束粉玫瑰,又买了盆绿萝。

    “买给女朋友的吗?”店主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笑意盎然的问道。

    “恩”。沈峥微点了下脑袋。

    “我们店里最畅销的就是多肉了,你要不要带一盆回去?”店主说时指着靠墙边名目繁多的多肉植物推销起来,搭配着精致的花盆,造型百变,的确是很可爱。

    沈峥略一过目,神色自然的应道,“她应该会喜欢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喜欢哪种搭配,改天我陪她一起过来选。”

    “好的。”那店主说完去给他开单。

    沈峥把花和绿萝拿回到车里放在副驾上,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又无意识的看了眼副驾上的绿萝,想起黎江晚待会的表情,他心头这才舒缓了不少。

    只要一想到她,就这样平凡的细水长流的琐碎日子,每天都觉得像是在过节似的。

    沈峥回到住处的时候把手上的东西在桌上放下后,直接就往主卧走去,可是主卧空荡荡都没看到黎江晚的身影,他又出来看了下阳台,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挂着刚洗的衣物。

    沈峥看了下黎江晚的鞋子,确定她这会应该还穿着家居拖鞋,他又去看了下黎江晚的手机都还在客厅里,应该没有出去,他又疾步去浴室里还有次卧里看了下,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沈峥心头莫名紧绷起来,接着往唯一没有去过的书房里走去。

    到这个点了,天际的最后一点光线早已被黑夜吞噬,书房里黑漆漆的,唯有门口处探进来一点客厅的光亮,才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摆设。

    而黎江晚果然就坐在书桌前,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在想些什么。

    沈峥心头这才松了口气,随手按了书房的开关,前一刻还昏暗无比的书房立马亮如白昼起来。

    大概是被这突然亮起的光线刺到,黎江晚这才迟钝的转过来,整个人都木肤肤的,就连眸光也不似平日的明亮澄净。

    “江晚,怎么了?”沈峥早已大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候,然而眼下他才刚看到黎江晚,心头就蓦地沉了下去。

    “她是谁?”黎江晚目光呆滞的问道,说时把林书遥的警。官证递给他看,而她自己则是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像是快要用尽浑身气力。

    “她是你前女友吧,你们上过。床吗?”她气极反倒笑了起来,因为气急攻心的厉害,身上像是置身在天寒地冻的雪窖里,脸上却是荼毒滚烫着,惨白的脸色隐隐现出诡异的潮红,她刚说出这句,愈发觉着气血翻涌的厉害,其实都不知道身上是冷是热了,唯有整个人都在微不可微的发抖着。

    沈峥没想到黎江晚会看到林书遥的警。官证,不出意外那本书里还有一张他当年入职不久时拍的集体照。

    要是黎江晚不提起来,他都把这事忘的差不多了,抑或是他自己刻意要去逃避而已,宁愿就此搁置积灰。

    那张合照里每张鲜活的笑脸全是他此生都偿还不了的良心债。

    他毫无疑问的当了懦夫逃兵,尽管这是他生平最厌恶的。

    就为了这张合照上笑脸后的累累白骨,还有每躯白骨身后悲痛欲绝的家庭,刚开始的那半年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的毫无印象,等到后面清灵点了他就主动去边疆呆了两年。

    那边纬度高,四处都是半人高的积雪,除了当守的几个兵,视线范围内都鲜少会看到行人。

    每天的工作就是机械的翻越茫茫雪海巡逻查看情况。

    天寒地冻万里冰封,动不动就是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安排了巡逻任务。

    他用尽一切的方法折磨自己。

    有次出去执勤翻山时突遇雪崩,手上牵着的军马瞬间被雪崩下来的巨石砸中当场毙命,他自己也被山顶上塌崩下来的积雪覆盖的近乎窒息。

    他不是没有动过疯狂的念头。

    大不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消亡在这片苍茫的冰天雪地里,也好过每分每秒的受着良心的折磨,不得安宁。

    后面浑浑噩噩的,靠着最后一口气,他从雪堆里挣扎着翻身出来时,其实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大概求生是天赋的本能罢了。

    他记得那时从雪堆里爬出来,被白茫茫的雪光刺的视力都短暂失明起来。

    周遭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就连呼号的风声也不知去哪了。

    他自暴自弃的躺在那里,在生死线上徘徊。

    死生,随意。

    后来回去后他无意间得知汪建荣的踪迹在a市出现过,这才主动要求从边防调到a市下面的分局,并且一手筹建了现在带领的刑侦大队。

    他开始日复一日的蹲守在这里。

    不过是想着对自己的良心还有那七个悲痛欲绝的家庭有所交代。

    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五年七年的过去了,汪建荣最后一次在a市露面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欠下的良心债自然也是无处可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提及那个当年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抓捕行动意外失败,他带领的整个支队覆没,而他作为支队队长,和歹徒近身搏斗时胸口中弹,然而他还是被抢救活下来了。

    他带领的整个支队,唯独他一人苟活下来。

    这样苟活于这世上,比凌迟都要痛苦千倍万倍。

    活着,好好活着,实在是比死去要难上太多太多。

    “你们真的上过床。”她见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嗓音发涩,继续木肤肤的问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她?我猜,你应该是有想起过她的吧?”

    他沉默以对,唯有高大的脊背愈发挺直起来。他的确和林书遥交往过,然而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久远的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似的。

    他没办法将林书遥从记忆里轻松的抹除,就如他没有办法将他任何一位牺牲的战友轻易忘记掉。

    每一位牺牲的战友都在他心上立着万里墓碑。

    他没法淡忘,也不允许自己忘记他们任何一位壮烈牺牲时的场景。

    这是他亲手欠下的鲜活生命。

    他办不到。

    他不想欺骗她。

    过去发生的一切,他都无法销毁重来。

    也不想对此有任何的辩解。

    然而,此刻在她眼里,他的沉默全都成了戳心的利刃。

    偌大的书房里安静的连枚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

    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令人发疯的安静。

    她见着他一言不发,原本是发抖的都已经拽紧了拳头,然而残留的一点理智还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没有发狂起来,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和虚脱。

    “沈峥——”她近乎卑微的叹了口气,声音已经变形的完全不是平时的嗓音,“以前发生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从今往后,你能不能把她从你的记忆中彻底删除掉,我不想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想到她。”

    从看到这张警。官证上的信息后,她就一直呆坐到现在。她原以为自己会气血翻涌的当场翻脸,然而现实,她还是卑微的求他。

    求他将前女友的一切记忆全都清空掉,她可以既往不咎。

    而他沉默以对。

    她恨,恨他用沉默对抗,恨他没有遂她的愿答应下来,其实只要他哪怕就是违心应付的点个头也行,她也会就此罢休。

    然而他就是沉默着,没有答应,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江晚,等到当年的案子破了,我自然会放下心结。”从他进来到现在,他终于开口,然而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至少得要亲手将主犯全都抓获归案,这是他对他死去战友的尊重,也是对他心上立着的万里墓碑的唯一交代。

    “那你要是这辈子都破不了当年的案子,你就一辈子留着对她的心结?”她双眼通红的问道。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冰刃,刀刀都往他的心口处刺过来,恨不得要剖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再度无力的沉默。

    她并没有说错。

    只是这个问题,在他此后坚持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个概率。

    总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会让他亲手等到将全部主犯逮捕归案。

    是啊,万一这辈子他都破获不了,他要怎么办?

    他从来都没想过会存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概率。

    “我知道答案了,是我自己犯。贱!你去和你的前女友过这辈子吧!”她说时忽然伸手把脖子上的项链用力一扯,简直是发狂的朝他身上砸过来。

    那项链毕竟不是很粗,她这样用尽力气砸过去,其实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唯有那挂坠上的钻石掉落在地板上时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她砸完项链后直接就转身往外面走去,才没走几步,沈峥就在她身后拉住她的胳膊。

    “晚晚,不要离开我——”他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人,求她别离开他。

    他心里清楚的很,她要是从这个房间里迈出去,他们之间,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在,他才重新找回了生而为人的乐趣,过往虽苦,然而只要有她在,那些记忆深处的苦痛至少能被她隔离消融掉。

    她是他这世上唯一想保护珍重的恋人知己,也是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着他头疼脑热的爱人。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懂他,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灵魂伴侣。

    从此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他怎么舍得亲手放走她。

    “放手!”她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喊道。

    他没有放手,反而愈发抓紧了,仿佛这样便能让她回心转意了似的。

    下一秒黎江晚忽然就转身过来,没被他拉住的另一只手直接就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然而他还是没有松手分毫,她又奋力要抽回她自己的手,依旧未果。

    她用尽浑身气力朝他身上乱捶乱砸起来,暴戾的像是盛怒发狂的野狮似的。

    都没用,一切都像泥入大海。

    到最后她可以活络的那只手直接抓起旁边摆设的花瓶自残的朝她自己身上砸下来,果然他这才松手挡在她的面前,那花瓶直接摔落在地,发出无比清脆的声响,她趁此空隙直接就朝外面飞奔出去。

    她不知道她要逃去哪里,只想着逃的越远越好。

    最好此生都不要相见。

    她跑出去的时候甚至连电梯都没去看,直接就跑到楼梯那边,一层接一层的狂奔下去,偶有几次踏空了踝到脚也不觉得疼。

    她飞奔到楼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只是没有穷尽的继续狂奔起来。

    黎江晚离开后,沈峥都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就像是石化在了那里似的。

    他狐疑的看了下满地的陶瓷碎片,像是再次求证刚才是不是误入可怕的梦境了,确认了一遍后才大步往外面跑去。

    可是,已经晚了。

    黎江晚已经消失了。

    恍如大梦一场,兜兜转转的,他还是回到了原地,不得翻身。

    她刚才离开的太急,身上还穿着睡衣,甚至于鞋子都还是家居拖鞋,没带手机也没带任何东西在身上。

    沈峥追到小区外面的十字路口,看着寂寥敞阔的马路上空荡荡的无人经过。

    他杵在原地良久,之后才开车去单位了。

    他只知道黎江晚的小区住址,至于她住哪幢哪层他之前并未留意,眼下一路疾驰到单位翻出黎江晚登记的个人信息,他又直接驱车去了黎江晚和李佳楠合租的地方。

    大晚上的他在外面把大门敲得砰砰作响,李佳楠睡意惺忪过来开门的时候,对面租户也已经颇为恼怒的来开门了,不过一看到他身上的制服,对面的租户仅仅是眼神表达了下不满,还是安生的关门回去了。

    “你找谁?”李佳楠一脸不解的问道。

    “黎江晚有回来了吗?”

    “没有啊,她这人重色轻友的早就搬过去和她男朋友同居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该不会就是她同居的男朋友吧?”李佳楠见着面前的男子脸上隐有巴掌印,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联想到他眼下问的问题,立马就猜了出来。

    “恩。”沈峥点了下脑袋算是承认。

    “你们吵架了?”李佳楠看出他神色异常,开口问道。

    “算是吧。”他嗓音发涩,“她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就出来了,我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这你就放心吧,别人我不敢保证,江晚我可以打包票,她这人心情再差再不开心也不会为难自己的,你放心吧,等她回来后我会做下她思想工作的,改天等你们和好后记得请我吃顿饭就成。”李佳楠豪爽的应道。

    “恩,多谢了。”沈峥看出黎江晚的确没有回来,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他下来后直接把车子停在黎江晚住的那幢楼道口对面的空地上,这样黎江晚要是半夜回来,他至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黎江晚是早上的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这一晚上晃荡到哪里去了,他整晚就在车里干守着,早上突然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他整个人立马都清醒回来了。

    估计是沾了夜间雾气的缘故,她的头发都有点湿漉漉的,脚上也只有一只拖鞋,而她像是对此恍然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都不怎么敢看评论,怕被胖揍一顿23333

    ps:空空明天下午要出门,下章明天中午12点更哦(明晚不更啦)~~